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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弦音都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宋瑤歌充滿敵意的目光。

但此情此景她也說不出什麽話,只好打開演講稿開始熟悉稿子。

詩歌叫《青春頌歌》,不長,傅弦音掃了一眼就有了大概。她百無聊賴地坐在凳子上晃蕩腿,忽然肩膀被人戳了戳。

是顧臨釗。

他俯下身道:“主任找我有事,等會彩排的話你先替我頂一下。”

“哦,好。”

傅弦音點點頭,握著薄薄的一張紙,有些後悔沒把手機帶過來。

無他,就是現在幹楞楞的坐著,還真有點無聊。

“好,來我們正式走一遍流程。”

音樂老師陳燕在邊上敲了敲教桿,讓大家準備好。

彩排沒按順序,第一個輪到的是宋瑤歌的獨舞。宋瑤歌有些失落地看了一眼臺下,顧臨釗還沒回來。

心思本來就沒放在這件事上,等她準備好時,音樂已經響了起來。

她對上陳燕不虞的臉,急忙擺好動作,然而慌亂之下腳底打滑,她一個沒站穩,踉蹌了好幾步。

伴奏被陳燕掐斷,宋瑤歌臉都白了。

陳燕對她的舞蹈要求很高,此刻已經臨近文藝匯演,還出現站不穩跟不上伴奏這樣的失誤,老師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。

果然,陳燕有些嚴厲的聲音響了起來:“宋瑤歌,你的節目很久以前就已經通過了,我讓你回去好好再精進一下,你精進到哪裏去了?”

宋瑤歌低頭不語,此刻只慶幸顧臨釗不在這裏,沒有看到她如此狼狽的一面。

陳燕絲毫沒有顧及她的情緒,繼續道:“馬上就要集訓了,你現在這種水平,你有為自己未來考慮過嗎?”

淚水在眼眶中打轉,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批評,宋瑤歌臉上掛不住,她喉頭有點哽意,剛要開口,一道明亮的聲音忽然傳來:

“老師,宋瑤歌上午體育課腳腕扭傷了,還沒好全。”

是傅弦音。

陳燕轉頭,看向聲音的主人。傅弦音的目光沒有移開片刻,她接著道:“是真的,老師。我今天上午和她撞到一起了,她傷的沒我重,輕微扭傷,過兩天就好了。”

她的褲子今天中午簡單地洗了一下,膝蓋位置的泥土和血漬洗掉了,但是破的口子還沒來的急縫。

陳燕看了一眼,對宋瑤歌說道:“回去噴點雲南白藥,這幾天好好養養。”

看著架勢是不計較剛才宋瑤歌的失誤了。

宋瑤歌點點頭,慢步從舞臺上走下。

她腳腕其實就是磕了一下,根本沒那麽嚴重。剛才失誤也不是因為腳腕的傷,而是自己走神了。

她看了傅弦音一眼,女孩把傷腿搭在一旁的座椅扶手上,在那裏繼續看演講稿。

宋瑤歌抿抿唇,沒說話,在傅弦音左邊隔兩個空的位子坐下了。

所有的節目都排練的差不多了,除了臨時加上的傅弦音和顧臨釗的雙人朗誦。

剛才出的那個風頭讓陳燕對傅弦音印象深刻,此刻一圈節目輪完,她轉頭看向傅弦音,問道:

“你是什麽節目?”

傅弦音站起來,晃了晃手中的演講稿:“我是主任課間從十五班臨時找的,和班長的雙人朗誦。”

陳燕點點頭,在節目單上加了一筆。

陳燕揚聲道:“其他同學回去訓練,下周三晚自習最後一次彩排,下周五晚上就要演出,你們好好準備。”

她對著傅弦音說道:“你留一下,我排一下你的節目。”

傅弦音乖乖巧巧地說好,然後繞過座椅上了舞臺。

主任不知道要跟顧臨釗說什麽,他到現在還沒來,傅弦音拿著筆在演講稿上寫寫畫畫,把顧臨釗的那一份也給記了下來。

“差不多就這些,動作什麽的你們兩個加一加。演出的時候記得穿身禮服,你和你搭檔顏色記得統一一下。妝也記得畫,搞正式點。”

陳燕又囑咐了一句,她看著眼前的女孩,覺得自己最後一句話倒是有些多餘。

長這麽漂亮,化不化妝都不影響。

一直到陳燕走了,顧臨釗才從後門回來。

傅弦音坐在舞臺邊緣,小腿垂在下面晃來晃去,聽到聲音伸了個懶腰,從舞臺上跳了下去。

膝蓋傳來銳痛的時候傅弦音才意識到自己腿上還有傷。

她嘖了一聲,忽然有些煩躁。

“老師剛才跟我說了點節目的事,我記演講稿上了,你等會回教室抄一遍吧。”傅弦音把演講稿遞給顧臨釗,接著道:“奧,她還讓穿身禮服,顏色統一點,你禮服是什麽顏色的?我周末去買個同色系的。”

顧臨釗:“都行,看你。”

“這怎麽看我?”傅弦音嗤笑一聲:“我說想要綠色難不成你還能把你禮服變成綠的?”

傅弦音說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些刺,她深吸一口氣,說道:“抱歉,我不是那意思。”

顧臨釗沒說什麽,傅弦音剛準備再找個話題問問顧臨釗為什麽去了那麽久沒回來,男生忽然遞給她一部手機。

是她自己的手機。

“抱歉拿了你東西。”顧臨釗說道:“我去找主任的時候碰到了高姐,然後回了教室一趟。”

他頓了頓:“你的手機,一直在響,我就拿出來了。”

“我調了靜音的。”傅弦音皺起眉頭,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。

“是振動。”顧臨釗言簡意賅:“放在桌洞裏,底下沒墊東西,震動聲音挺大。”

傅弦音“啊”了一聲,接過手機,上面一串未接來電。

一半來自陳慧梅,另一半來自一個不認識的號。

傅弦音幾乎一下子就頹了下去。

她薄瘦的肩膀忽的塌了,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到泛白。

顧臨釗看出她的不對勁,適時開口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傅弦音打開手機,先點進去了那個陌生號碼。

是傅東遠哪個小三小四小五,電話都打到她這裏來了。

正想著,電話裏忽然傳出一個幹凈清爽的少年聲:“餵?”

傅弦音楞了一下,慢半拍道:“……餵?”

那邊的男生好像認識她:“是弦音姐姐嗎?”

傅弦音皺起眉頭:“你是……”

“我是傅葉陽,這是我媽媽的手機,抱歉啊弦音姐姐,你把這個號碼拉黑掉吧,下次別再接了。”

傅弦音喉嚨有些幹澀,她喝了口水,輕輕道:“好。”

傅葉陽是傅東遠的私生子。

陳慧梅是傅弦音4年級時上位的,在那之前,傅葉陽和傅弦音因為相同的出身,和類似的母親,有過一段惺惺相惜的童年友情。

在陳慧梅上位後,傅葉陽的媽媽和陳慧梅又開始了新一輪鬥爭,兩個孩子也聯系也慢慢的少了起來。

傅弦音並不討厭傅葉陽,甚至長久以來,傅葉陽是為數不多和她有些交心的人,算半個朋友。

傅葉陽聽傅弦音半天沒說話,主動挑起話題:“弦音姐,你是不是轉到北川來上學了?回頭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。”

傅弦音笑了笑:“好啊。”

她知道傅葉陽也在北川市,就在北川大學附中,一所和北川一中差不多的重點高中。

傅葉陽行動力很強:“這周末行嗎?我周末休息,正好可以出學校。對了弦音姐,你微信發我一下吧,我們加個微信。”

“搜這個手機號就行。”傅弦音說道,她看了眼時間,輕輕道:“先不說了,我先回去上課了。”

本來以為要和傅東遠的情婦糾纏一番,沒想到是傅葉陽,傅弦音心情短暫地好了些。她等了等,等到自己的情緒往上提升了許多後,才再給陳慧梅播過去了電話。

電話已接通,傅弦音就搶先道:“我在上課,上課時間不要給我打電話。很影響我的學習效率。”

陳慧梅那邊好像被這句話噎了一下。過了幾秒她才啞著嗓子道:“李嬋又來找傅東遠了。”

李嬋是傅葉陽的媽,另一個陳慧梅。

傅弦音低聲道:“我知道,她給我打電話了。”

陳慧梅完全不在乎李嬋是不是來傅弦音這裏找事,她聲音拔高八度:“你天天學習學習,成績能考傅葉陽那麽高嗎?傅葉陽是年紀第一,以後是要進傅東遠公司的,你為什麽不轉學去傅葉陽的學校,把他擠下來,狠狠的擠下來!”

她尖銳的聲音忽然又帶了哭腔:“音音啊,你能不能給媽媽爭點氣啊,媽媽只有你了。”

傅弦音平靜道:“我能不能進傅東遠公司,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?”

她明知道陳慧梅接下來又會把原因全都歸到她頭上,但她就是忍不住繼續說,像陳慧梅一樣惡毒,像陳慧梅一樣歇斯底裏地說:

“我是個女孩,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?傅東遠不會把傅家產業給一個女孩,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嗎?那你還指望我什麽,你指望我幹什麽?”

她說到最後已經近乎於怒吼,好像要把十幾年陳慧梅對她的態度全都訴諸出口。

你都不關心我,你指望我什麽呢?

陳慧梅接下來每一句話都在傅弦音意料之中,傅弦音把手機拿遠,直到陳慧梅這一陣宣洩結束,才輕輕道:“我早都已經知道我是個女孩了,你看了我十幾年,你怎麽還是不知道呢?”

說完,她聽著陳慧梅的喃喃,聽著陳慧梅把電話掐斷。

最後一節課還有十幾分鐘就要下課了,傅弦音也不想回教室,她磨磨唧唧地下樓梯,整個人有些魂不守舍。

她覺得自己這樣子不行。

陳慧梅瘋了十幾年,眼下看起來甚至精神狀態都不正常了,她不能指望陳慧梅好起來。

而每一次和陳慧梅交鋒的結果都是這樣,陳慧梅好不起來了,但是她不行。她必須要好起來。

這麽想著,傅弦音慢慢回到教室,教室裏的人已經在陸陸續續往外走了,傅弦音就在門口等著,等人都走完了才回到座位。

她趴在桌子上,出神地看著黑板。

小時候,她看著陳慧梅難過,自己其實想過為什麽自己不是男孩。

這樣媽媽就不會難過,爸爸也不會變心。

後來,隨著年齡增長,她慢慢發現。

當女孩不是錯,她沒有錯,錯的是不知節制的陳慧梅,還有管不住自己的傅東遠。

可那個“為什麽不是男孩”的念頭還是是不是的會在傅弦音腦子裏溜出來,然後大搖大擺地兜一圈。

她昏昏沈沈睡過去,忽然胳膊肘被人推了推。

是顧臨釗。

他拿著一份幹拌面問傅弦音:“吃飯了嗎?”

傅弦音搖搖頭:“沒有。”

顧臨釗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,他把幹拌面遞給傅弦音:“吃點,還有十分鐘開始上晚自習,你速度快點能吃完。”

他又把一杯楊枝甘露也放在了傅弦音桌子上。

傅弦音插上吸管,面前的幹拌面很香,手邊的楊枝甘露是常溫的,沒加冰。

傅弦音喝了一口楊枝甘露,忽然笑了起來,聲音還有些啞:“加了脆啵啵啊。”

她看著顧臨釗抽出□□拌面壓住的演講稿,然後從文件夾裏取出自己的,開始謄抄她下午記的筆記。

傅弦音笑彎了眼:“真是孺子可教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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